近年来，游戏知识产权“大案”频发。前有网之易公司《我的世界》胜诉迷你玩《迷你世界》，网易公司《率土之滨》胜诉简悦公司《三国志·战略版》，先后获赔5000万，创造国内游戏侵权纠纷案件最高判赔数额；后有华多公司、虎牙公司《奶块》与网之易公司《我的世界》二审结果“翻案”，前者不构成侵权。
这一切都在说明，随着游戏市场步入存量竞争时代以及相关部门和游戏公司对于知识产权保护工作的重视，游戏行业的角逐不仅在游戏场景内，更在游戏知识产权的创造与维护上。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与此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游戏规则、游戏独创性是否受保护，游戏知识产权维权难等痛点也被摆上桌面，亟须相关部门、游戏行业以及从业者去共同解决。
反转：《奶块》对《我的世界》不构成侵权
在2018年，网之易公司认为《奶块》大量抄袭了《我的世界》所属美术资源及游戏整体画面，涉嫌构成著作权侵权，太平洋公司提供游戏下载服务，且《奶块》在宣传推广时，整体抄袭了《我的世界》核心内容，即游戏玩法规则，涉嫌构成不正当竞争，于是将华多公司、虎牙公司、太平洋公司共同起诉至一审法院，请求判令停止侵权、消除影响，并赔偿经济损失等共计2000万元。
游戏《奶块》游戏画面
近日，该案一审判决迎来“翻案”。广州知识产权法院对该案作出二审判决，认定华多公司、虎牙公司实施的被诉行为既不构成著作权侵权，又不构成不正当竞争，据此撤销了一审法院作出的判决。
据了解，本次案件的焦点在于是否构成著作权侵权和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两大争议上。
在是否构成著作权侵权的判定上，广州知识产权法院方面指出，游戏玩法规则能被视听画面具体表达，并不意味着其当然涵盖游戏画面著作权的保护范围。游戏中某些玩法属于简单、基础、抽象的思想，或者某些通用、常规的规则本身属于公有领域，这部分不受著作权法保护。但是，即使对于游戏玩法规则范畴内已经形成独创性表达的那一部分内容，如其构成作品，也可能与游戏画面作为类电作品的独创性表达有所不同，两者属于不同性质的客体，不可混为一谈。
同时，虽然涉案两款游戏中存在多处游戏元素及其组合的设计相同、相似但画面表达却存在较大差异的情形，游戏元素是游戏视听画面的内容要素之一，不能以游戏元素的相似性直接推定游戏视听画面构成实质性相似。判断游戏整体画面是否实质性相似应着眼于游戏视听表达。虽然两款游戏中大量游戏资源/元素在平面图标、建模造型、动画效果上有较大差异，仅有个别相近，但两者基本参照现实中相应物品、动植物等的形象和动作所设计，各有独创性视听表达。综合来看，两款游戏整体画面不构成实质性相似。综上，虎牙公司、华多公司未侵犯网之易公司对《我的世界》游戏整体画面享有的著作权。
在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的判定上，广州知识产权法院方面指出，游戏规则并非简单的游戏元素的整合，从整个游戏运行过程来看，游戏规则是玩家操纵游戏的操作流程。对于玩家而言，游戏规则分为可直接阅读的文字表达以及无法直接阅读，需要从与计算机软件的互动及其反馈中识别和理解游戏的限制。对于《奶块》，玩家直接通过阅读的文字表达理解游戏玩法规则，点击不同的游戏元素图标会出现文字说明该元素的获取规则、合成规则等，而在《我的世界》中，玩家无法直接通过阅读的文字表达理解游戏玩法规则，点击不同的游戏元素图标并不会出现文字说明，对游戏元素的获取规则、功能效果等游戏玩法要从与计算机软件的互动及其反馈中识别和理解。
对此，广州知识产权法院方面表示，综合来看，虽然两款游戏存在相同的游戏元素、合成规则及数值设计等，但游戏元素组合所形成的多个要素系统并不完全相同，且两款游戏在玩家角色设定、游戏特色系统、游戏任务设置等均不同，玩家以此为基础的游戏体验也不相同，故难以认定《奶块》整体抄袭了《我的世界》游戏玩法规则，网之易公司提出的不正当竞争行为的诉求不能成立。
难点：侵权种类多、内容认定难
据了解，游戏行业已进入存量市场时代，市场竞争日趋白热化，游戏侵权纠纷也愈加多见。在这个过程中，游戏规则、游戏独创性是否受保护，游戏公司知识产权维权难等争议也被摆上桌面。
《2022年中国网络游戏行业侵权诉讼白皮书》显示，游戏“买量”宣传推广侵权 是最易发的侵权类型。 在2022年1月至2022年12月31日期间进行裁判的99件案件中，总共涉及36起买量宣传推广方面的侵权纠纷，占比36%。在实际业务中，有一些游戏厂商为了追求更多的流量，往往会使用一些与其游戏本身无关的热门词汇、IP素材、宣传话术来吸引用户，从而侵犯其他IP主体的合法权益，从而导致争议和纠纷。
同时，游戏“整体侵权”事实认定极为复杂 。游戏内容侵权是网络游戏侵权纠纷案件中最复杂的一种类型。游戏内容侵权包括部分侵权和整体侵权，即原告可以依据侵权情况，主张单独的代码侵权、美术作品侵权、文字作品侵权，也可以主张游戏整体侵权。而一款网络游戏由计算机软件代码、游戏角色形象、游戏画面、UI界面布局、配音配乐、游戏剧情、游戏玩法规则等等元素综合组合形成，而根据原告所主张保护的元素内容不同，案由选择不同，则将面临不同的法律关系主张。
《白皮书》还表示，除传统的买量素材侵权、游戏内容侵权、关键字推广侵权、商业秘密侵权等案件中涉及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外，还出现了版号不正当使用行为、虚假宣传行为、商业诋毁行为、外设使用争议纠纷等新类型不正当竞争。
此外，有知识产权律师透露，由于游戏行业收入数据的隐蔽性，很难客观计算赔偿数额，常常最后的判赔额远低于侵权方的违法获利。这需要相关部门深入了解行业，从多个维度尽量客观地呈现侵权可能给原告造成的损失。与此同时，游戏案件的审理周期长，但手游寿命普遍较短，漫长的诉讼进程可能导致权利人的起诉失去应有的意义。法院可以通过限定举证时限、限期比对、发挥技术辅助人员作用、善用绿色账户及道具升级推进勘验工作等方式，尽快推进审判进程，提升审判效率。
进展：游戏规则独创性受法律保护
如今，随着相关部门和游戏公司对于知识产权保护工作的重视，游戏知识产权发展也来到了新的发展阶段。
此前，与《我的世界》相关的纠纷案同样引发游戏行业的关注。去年12月，《迷你世界》与《我的世界》纠纷案的终审结果公布。迷你玩公司旗下的《迷你世界》对《我的世界》构成不正当竞争，迷你玩公司被判构成不正当竞争，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判令其删除游戏中的230个侵权元素，并赔偿网易公司5000万元。这也是国内游戏侵权纠纷案件最高判赔数额。
其中，广东高院认为，两款游戏整体画面构成类电作品，即新著作权法的“视听作品”，但两者的相似之处在于游戏元素设计而非游戏画面，因此驳回网易公司关于著作权侵权的诉请。同时，《迷你世界》与《我的世界》在玩法规则上高度相似，在游戏元素细节上诸多重合，已经超出合理借鉴的界限。迷你玩公司通过抄袭游戏元素设计的方式，直接攫取了他人智力成果中关键、核心的个性化商业价值，以不当获取他人经营利益为手段来抢夺商业机会，构成不正当竞争。
今年5月，网易公司《率土之滨》与简悦公司《三国志·战略版》著作权侵权及不正当竞争案也迎来一审判决。法院裁定简悦公司构成著作权侵权，简悦公司需删除和修改《三国志·战略版》的79项侵权内容，并赔偿网易经济损失及维权合理开支5000万元。
《三国志·战略版》游戏画面
从《率土之滨》与《三国志·战略版》纠纷案中，有业内人士看到了游戏知识产权的新进展。在判决书中，其中，法院用了近30页的内容来列举和阐述游戏规则、游戏独创性受法律保护。
法院方面表示，网易主张的游戏规则，绝大部分既与在先游戏规则有较大区别，又在通用表达上进行了独创性设计，且在规则联系机制方面予以自主选择和编排，建构了高度耦合的游戏系统和机制，属于具有独创性的表达。其中，法院支持网易主张的 79 项规则及其游戏机制具有独创性，《三战》均结构性使用了其独创性表达，包含了空间系统、资源系统、武将系统、战法系统、同盟系统、赛季系统等。
“通过法院对于游戏独创性的认可与支持，游戏公司应该要把握游戏创作过程中内容与玩法‘借鉴’的尺度，更应该重视游戏规则、玩法的独创性设计。”有游戏公司负责人表示，游戏行业已经告别了野蛮生长的年代，可以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模拟借鉴，但也要脚踏实地创造属于有独创性的内容表达，这样才能在白热化的存量竞争中脱颖而出。
出品：南都湾财社·科创工作室
采写：南都·湾财社记者 陈培均
关键词：
